2007年以来,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大芬村行画出口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在今年的广东省美展中,深圳市推荐参展的共有62件作品,其中14件是大芬村原创画家的作品。一方面是行画出口形势的严峻,另一方面是原创潜力的显露,在这样的背影下,
大芬村是否应该以原创为契机,进行产业提升?如何处理好原创和复制品的关系?是否可以让原创作品与复制品共同发展?参加本次“深圳文化沙龙”的嘉宾就以上问题进行了热烈讨论。
原创也是必须的
介入市场
任晓峰:原创如果要体现价值,也必须介入市场。今年大芬村原创画家成立了美术家协会,他们的任务就是进行美术研究、美术原创,和国内美术院校、画院、美协衔接,研究如何让大芬原创画跟上国内原创画前进的步伐。另外我们还有一个产业协会专门做市场。这两个协会在大芬相互配合、相互促进。原创和临摹都会涉及到销售对象的问题,临摹给原创提供了一个销售平台,原创又带动了临摹市场的发展,二者是互动的。
大芬村在2004年就提出要两条腿走路,前两年也有专家提出过
大芬村是否可以从临摹向原创转型,但是我认为不能转。临摹这个市场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非常成熟,如果贸然转型,可能会失去原有市场。纯粹做原创的,国内很多城市都有,但是都没有形成成熟市场。因为大芬村有临摹开拓出来的平台和市场,原创才可以在这里自由自在的生存。现在的问题只是如何提高原创水平,我认为应该在继续发展临摹的前提下,提高原创画家的水平,让
大芬村的原创将来在国内油画界也有一席之地。
骆文冠:本来原创和产业是两个不同范畴,今天我们摆在一起谈是因为大芬村。大芬村从最初单一、低端的文化市场,慢慢形成了现在原创与临摹并存的局面,这里面有两个问题应该考虑:第一,虽然原创是所有文学艺术的核心,但是如果因此让
大芬村转型,原有的市场可能就没有了。第二,原创艺术不等于不能进入市场,只不过我们现在以低端市场作为切入点。另外,提到原创就不能不提到人才,大芬村原创艺术从开始没有人才,到现在人才初步涌现,已经有了很大发展,要提升大芬原创的水准,人才的培养非常重要。我们在提倡原创的时候,也应该用产业化的模式进行推广。
原创和产业的关系
没有矛盾
陈湘波:原创和产业是没有矛盾的,一部美术发展史,背后就是一部美术赞助史。大芬村的文化产业目前比较低端,这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的规律,
大芬村的原创作品也属于初级阶段,这个定位和深圳经济发展也是相适应的。但是从长远发展看,临摹的路肯定会越走越窄,随着经济的发展,劳动力越来越贵、房租越来越贵,这个行业会自然而然会转到其他更便宜的地方。所以,大芬村抓住原创这个产业发展方向是对的。大芬村目前不只是
油画复制品的出口,还带动了其他产业,形成了一个产业链,同时因为大芬油画出口兴旺,也把很多原创画家引来了,给了他们基本的生存环境。产业要想提升,肯定就要求原创的水平越来越高,但是临摹也不能放弃,只要有市场空间我们就要做,直到自然淘汰。
黄士芳:原创画家在出名前都要有一个很长的过程,怎么样发挥大芬村的品牌效应,帮助那些初出茅庐的画家打开市场?
陈湘波:画的好坏和产品一样有品牌效应,这是需要长期积累。这牵扯到社会地位、综合修养等很多方面,同时画家本身有没有市场意识,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杨尧:在我看来,太阳山艺术中心就是大芬村转型期的典范。大芬村的原创最大的特点就是从创作开始就是瞄准市场的,这与许多学院或画院的原创画家是不同的。在我看来。无论是原创还是临摹,瞄准市场都是产业化的前提。
营销就是原创
形成产业的关键
胡野秋:刚才几位嘉宾不断强调艺术原创和市场之间是不矛盾的,但是在我看来大家都在强调这种不矛盾的时候,它的潜台词恰恰就是我们国家的艺术生产领域长期以来都将原创与市场割裂了。长期以来,学院派的艺术和精英的艺术不屑于进入市场,但是太阳山艺术中心却从初级阶段开始就以市场为目标,向着产业升级的方向发展,它就是大芬产业升级的缩影。
我做了很长时间的文化产业研究,我发现,我们的画要卖到国外要经过很多道程序,有很多中间商,这其实无形中阻碍了我们产品的外销。我们有没有可能做一种探索,在美国、欧洲设立营销点,直接把我们的画卖到那去,或者在国外开展览,也许不一定能卖多少钱,但是至少有了和美国画商直接沟通的机会。现在艺术市场非常缺乏艺术管理、经营人才,我认为只有解决了营销问题,才能够谈到原创和产业结合的问题,而且通过艺术原创让产业升级。
陈湘波:现在中国最缺的就是艺术中介机构,我们的油画为什么那么便宜,因为大部分的钱都让中间商赚了。如果我们能自己做中间商,又有出口的市场,我相信一定会做得非常好。
行画和原创
并行不悖
阎焰:虽然今天的命题是艺术原创与产业提升,但是不能过度放大原创。大芬的行画和原创是并行不悖的,这是平行线。今天大芬700多家画廊,上千个画家,每个人都有生意,假定说只是20个原创画家有生意,那大芬村就死掉了。行画是绿叶,绿叶越繁盛,才能衬托出原创这朵红花。
无论是原创还是行画,归根到底市场才是好坏的绝对标尺,无论多么有名的艺术家都是如此。我想如果大芬村能出一些好的原创画家,可以参加全国美展,甚至在国外开展览,他们就是大芬最重要的红花,但是一定要有大绿叶,假如说只有一两个人做得好,其他人做得不好是不行的。
黄虎:我在调研中发现,金融危机影响了大芬村的订单,但是他们却在这个时候成立了大芬美术家协会,但是很多画家因此有时间搞原创了,这是金融危机带给大芬正反两个方面的影响。我认为,大芬的原创对行画是有推动作用的,应该积极鼓励、扶持这些原创画家。如果有一天,大芬村能出几个比较有名气的原创艺术家,这对大芬村更是一种提升。
张奇:今天的话题涉及到原创和提升产业,但是行画还要不要支持?我认为同样要支持。艺术的本质是为了美化生活,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需求,行画也好,原创也好,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寻找自己的目标,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在大芬村,很多原创画家早年都是画行画的,画着画着就有感觉了,进而开始创作,所以行画和原创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不应该把二者完全分开。陈求之就是把文化和资本、产业业结合得非常好的画家,他不仅会原创,更会经营,大芬村的一批原创画家集聚在太阳山艺术中心这个平台上,无论创作还是经营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现在大芬村就缺少像陈求之这样的经营者。但是政府也不用刻意去扶持,还是要尊重市场的自然规律。
大芬的发展
要顺其自然
叶剑才:原创画家都很想走入市场,但是通过什么样的形式进入市场?很多画家也想搞原创,但是在成名之前付出的劳动与收获不成正比,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也是这个行业的残酷性。大芬村将来的路要如何走,我觉得就是顺其自然,在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摸索,不断提升。
陈求之:我常跟别人开玩笑说,太阳山艺术中心的每块砖都是从卖每一幅画赚来的,所以我对原创很有信心,下一步我们正在策划与国内外的知名画家进行合作,在太阳山艺术中心举办名家展览。我想名家展览越多,对于提升大芬村原创水平会有很大的帮助,对于这个产来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赵书波:我觉得深圳的实际非常符合中国产业转型的实际,
大芬村也面临着一个转型,那就是从劳动密集型的复制到知识密集型原创的转型,在这个提升的过程中,面临着两个瓶颈:一是内容,就是画什么,第二是销路。内容方面,现在北京的798已经开始在做艺术许可,大芬村是不是也可以通过版权代理机构,与画家签订版权合同,专门复制他们的油画或者销售他们的作品。销路方面,在网络化和数字化的时代,我觉得大芬村更应该走向强强合作,通过建立数据库或者是网络销售,来开拓更为广阔的市场。
为大芬制定
切实可行的发展目标
张清:刚才大家比较集中地讨论画家如何让市场认可,我认为应该反过来考虑这个问题。艺术品实际上存在着两个市场,一个是低端的,即商品画消费市场;另一个是高端的,即收藏市场。大芬村这些年来走低端市场,取得了成功,现在因为金融危机使得海外订单减少,但金融危机影响的不仅仅是行画市场,而是全球各类市场,所以不能因现在订单减少,就否定大芬村的发展模式。
因为大芬村生产和提供艺术复制品,这几年引起了一些争论。实际上,大芬村的行画生产从一开始就是由市场决定的。现在讲到“原创”、“产业提升”这些概念,我觉得大芬村本身并没有提出这些要求,这些要求是外加的。鼓励、提倡、推动艺术原创没有错,但这样做是否适合大芬村的发展?
我认为大芬村目前还不具备打原创牌的条件。首先,大芬村是以行画闻名的,这是十几年发展形成的定势,这决定了当大芬村往外推出原创画家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高端市场的认可。其次,原创的基础是艺术家、是人才,这一点大芬村也不具备。这不是说大芬村产生不了好的画家,事实是画家一得到认可就可能外流到京沪地区。以上两者对原创形成了限制。
我认为,大芬村行画的基础很好,应继续在这个基础上发展。但,这并不是说不要提升,只不过提升要有一个过程,提升到什么目标、什么方向,应该有理性的、清醒的考量。如果现在就将目标定位为推出著名画家和原创作品,我觉得太遥不可及。大芬村的原创要想得到海内外的认可,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既然如此,能不能为大芬村制定一个更合乎大芬村自身规律的发展模式,在这个基础上搭建好平台,将大芬村推到更高的阶段?刚才有嘉宾提到大芬村已经形成了围绕绘画产业的完整的产业链,如绘画材料、装裱、生产、展览、代理等,还拥有国内外的成熟的销售渠道,这些都是大芬发展升级的优质资源。对这些资源进行有规划、有明确定位的整合,把大芬村打造成一个完善的绘画产业服务基地,同时也是一个重要的艺术品交易平台,不仅服务于深圳,也服务于全国和海外,我认为是比较现实可行的。如果有一天无论是国内的作品想要走向国际,还是国外的作品想要进入中国,无论是原创的还是复制的、艺术的是商业的,都能以大芬村为重要媒介,那大芬的发展就进入一个高级阶段。我想,这一点是我们今后可以探索的。
流通环节是
大芬村的命脉
尹昌龙:大芬村油画市场其实也是全球市场的分工,当一些高端画廊在西方出现的时候,必然把一些低端的市场(比如复制)外包转移到劳动力成本相对比较低廉的地区,大芬油画村就是全球化的产物。全球化市场的分工是带有强制性的,我们今天谈到大芬村的市场问题、艺术问题,是想对这种全球化市场分工进行反抗,但是在这里,我们会遇到一个矛盾,是继续沿着市场定位去获得应有的利润(尽管这种利润可能很微薄),还是像个斗士一样去反抗这种全球化分工,并因此失去这些利润呢?这当中有博弈,那就是以原创去获得更大的利润,但可能是冒着失去现有市场的危险。也许跟原创有关,我想可能还有其他几个概念对我们重建大芬村的未来图景会更重要。
第一,市场。大芬油画村首先是美术品市场,是美术品的集散地,不管它是低端的还是高端的,原创的还是非原创的,大芬村未来发展,这个市场的建构比什么都重要。它不是抓住生产环节,而是抓住流通领域,流通领域是大芬村的命脉。我们有地缘优势,临近香港,便捷地联系世界市场。大芬油画村的存在首先是从市场开始的,它在市场链条上的成功建设,是它的命脉所在,这一点比抽象地谈原创更重要。而在流通领域首先要强调的就是经纪人,我们可以凭借优秀的经纪人在西方的市场上得到更多的份额。特别当我们进入到国际化市场,更需要一批了解国际市场的经纪人,他们能够掌握油画市场的基本规则,使我们赚得更多。
第二,构造中国经验。这里有市场策略和文化战略之间的矛盾,一方面我们获得欧洲市场,但是我们不能像欧洲人想像的中国那样画中国,这样的产品带有浓重的后殖民的文化印记,走出去还不如不走出去。我们讲中国产品走出去包括中国独特的经验走出去,这个中国经验对西方是新的冲击。任何艺术市场背后是文化市场,它会必然带着文化基因在里面,它会带来文化上的冲击,一个不自觉的文化市场,可能背后有一个自觉的文化战略在里面,这对国家是更高层次的贡献。我想这一点,是政府最应该支持的,政府应该对那些反映具有新时代中国经验的东西,构成崭新的中国想象的东西给予支持,这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环境的营造。环境可以提升商品的价格,我们看太阳山艺术中心,它的市场营销和环境策略是非常有关联的,因为一开始美术品的定位就是艺术和生活、艺术和社会、艺术和身份之间建立的关系,艺术品的价值也可以通过环境的营造获得提升,而不仅仅是通过艺术品本身,可能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家那幅有品位的油画是从一个廉价小店中买来的。
第四,形成美学流派。如果有一批人的画给市场带来陌生化的效果,并且形成一个美学流派,它就可以用反市场的办法来获得市场。这些人可以保存个性,但是要有一致的审美方向,这样一个群体可以互相呼应、互相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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